邑侯武公去思碑记(《郓城县志》选注)
【碑文】
公视郓甫踰岁,遂有滋阳之迁。郓父老借寇无能挽,则归而建祠肖形,以俎豆示不忘,余因为之记。
按郓俗敝极矣。风教日颓,赋役无方。而窝虎冠山,侵渔百窦。侠气扬,柔气摄。靡生穷,穷生盗,几不可药。公以戊戍上第,分郓符,慨然以兴滞弘益为己任。甫视篆而适丁矿役之兴,旁郡夫役包采之费动以巨万,而公计格貂,使秋毫无损于郓。乃为之申伦理,醒愚顽,奖节义,砺士气,而风教以振。谪侠徒穷党与杖讼师,禁刁诬而良弱以安。往讼章繁叠,拂辄上讼,公谪发侔神,而院司多疑滞之委矣。往保甲虚设,盗时出没。公觉捕多方,而荐岁无夜犬之惊矣。往柜头任收任支,倾销陪耗,每至荡产。公支领倾耗,概任之官。而累年不竟之役,几月释担矣。往解马必签俵头,而湿负重。累出役,动用重户,而费苦多偏。公分役输俵,增马备差,而烦骚之患顿祛矣。往德府地,签庄头而诸费不经,兑军米,责四役而蛟负多败。公遣役征解,分重使轻,而縻费之苦尽除矣。化洽期月,案清吏闲。惟时与二三子谈经课艺,而子科得人为胜。他如蠲俸备粥,而恩被流移。积诚步祷,而泽起槁悴。此类未易,更仆聊陈,厥概云尔。明兴称良于郓者,如文之幹、徐之毅、于之惠、万之敏,各以所长,留思去任后,而公实兼之。云公讳文达,号衷懿,泾阳人。
【注释】
武公:武文达,字质甫,陕西泾阳县人。由进士,万历二十六年任郓城知县。器职开朗,风格严毅。凡有利于民者,不避权贵而力行之。任郓城知县一年,便受中用,调任兖州府所在的滋阳任知县,此后历户部郎中、保定知府、辽东副使等职,以廉干著声。
梁宜生:字际元,郓城人,万历庚辰科进士。初授常熟知县,复补遵化知县。政尚宽厚,升户部主事,监浒墅钞关课税。厘革夙弊,蠲小闸税,虚鹾舟子税,悉除羡额。士民德之,为立去思碑。历郎中,升彰德府知府。踰年,百废修举。丁外艰归,卒于家。
借寇:寇,指汉朝寇恂。典出《后汉书·寇恂传》:光武帝南征,寇恂跟随,直至颍川,盗贼见寇恂到来,全部投降,根本不用任寇恂为太守。光武所经之处,百姓们纷纷遮道请求:“愿从陛下复借寇君一年”。光武帝只好命寇恂暂驻长社县,镇抚吏民,受纳余降。后遂以“借寇”表示地方上挽留官吏,含有对政绩的称美之意。
俎豆:古代祭祀、宴飨时盛食物用的礼器,引申为祭祀和崇奉之意。
戊戍上第:指武文达中万历二十六年戊戍科进士。上第,即上等,此处有溢美之意。其实,武文达列这一科三甲。他中进士后,随即到郓城县走马上任。
视篆;指官员掌印视事。古代官印皆用篆文,故以篆代表为官。
化洽:教化普沾。
期月:有多意,有时指一整月,有时指一整年。此处当指一整年。
文:知县文森,直隶长州县人。由进士,弘治五年任。廉能兼著,威惠并行。擢御史,有声。仕至南赣巡抚。
徐:徐锐,直隶永年县人。由进士,弘治八年任秉心刚毅,为政廉平。雅多兴除,不避权贵。邑人感诵不忘。
于:于璞,山西洪洞县人。由举人,正德十一年任。兴利补敝,旌善惩恶。值岁荒,慨然以救济为己任。不俟申报,辄发粟议赈。其加意民隐类如此。越三年,以忧去。后改知平阴、长清二县,郓民犹请其审均徭役。仕至济南府同知。
万:万民命,字立吾,江西南昌人。由举人,万历十九年任。贞廉精敏,裁决如流。兴利剔奸,循声茂著。拯灾均徭,心力交瘁。民以青天颂之,为立两生祠。历济宁、临清知州,仕至卢州府知府。
【文章大意】
武文达在郓城当知县刚满一年,便受重用,调任滋阳县知县。郓城县的父老乡亲对他十分爱戴,未能将武知县挽留住,便为他建立生祠,挂上他的画像,以逢年过节奉祀的办法,来表示不忘他的恩德,我所以写这篇文章来记述。
郓城一带的风俗很不好,教化民风一天不如一天,收赋派役全无章法,豪强很多,侵害百姓,问题百出。侠气张扬,柔气生惧。奢靡之风导致贫困,贫困处境产生盗贼,这种问题都快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。
武文达先生以万历二十六年戊戍进士的身分,被任命为郓城知县,他慷慨立志,以兴滞弘益为己任。武知县刚到郓城便赶上设立丁矿之役。其他县用于夫役包采的费用动不动就支付上万的钱财,而武知县则安排得比较好,使郓城县秋毫无损。他申明伦理,教育粗愚和顽劣之人,褒奖节义,激励士气,使得教化和风气得到好转。他压制流放那些侠徒穷党以及专门替人打官司的人。禁止刁蛮诬告行为,使良民弱者得以安居。以前诉讼案子很多,当事人稍不如意便提起上诉,武知县判案比较快,而一些办案机构有将一些疑难案件委托给他去办理。以前空设保甲制度,盗贼不是出没,武知县采取多种措施侦察捕捉,使治安得到整顿,夜里也没有狗叫了。以前都是柜头随意收支缺少监管,损耗很大,一次次陷于荡产,武知县将收支事项一概责成相关官吏负责,而那些多年完不成的劳役在几个月内便解决了。以前解马必签俵头,而湿负重累出役,动用重户而费苦多偏,武知县分役输俵,增马备差,而烦骚之患都没有了。以前德王府的田地,签庄头而各种费用不规矩,兑军米责四役而蚊负多败,武知县派人征收解送,按轻重分别安排,使那种縻费的问题得到解决。武知县的这些治理措施,收到了很好的成交,仅仅一年,便达到了案子清理完毕,官吏无案清闲的地步。这里,武知县便可以与两三个知已谈经学艺,着重培养人材。其他的政绩,比如捐出俸禄向穷人施粥,其恩德施与到流离失所的人。积累诚信,为民祈愿,帮助了那些穷困的人家。诸如此类的事,那是说也说不完,只能大概地记一下。
大明朝建立以后,郓城被人称道的好知县,比如文森的干练、徐锐的果断、于璞的实惠、万民命的敏捷,各有所长,而武文达兼有他们这些人的长处。这些知县都能在离职后让人们怀念。
武公叫武文达,号衷懿,是泾阳人。